10月19日,一场以“品鉴窑乡文韵·共创美好家园”为主题的江南窑文化节在浙江嘉善干窑举行。当天,干窑人在清代咸丰年间建造的古窑墩下,还原了一场源于千年的烧窑点火场景。这座有着百余年历史的古窑又一次被众人聚焦。
2005年5月,嘉善干窑镇沈家窑的“双子窑墩”作为“活遗址”被评定为浙江省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。走近这座古窑,就被窑工们娴熟的制砖和烧窑工艺所吸引,传统的劳作和古窑构成了古老野性的美深深地震撼了我,当时给我的第一直觉就是,这是一个传统题材,但又是一个值得花时间、花精力深入拍摄的好内容。这一拍摄思路,使我成了第一个和窑工一起走进弥漫粉尘窑洞的摄影人。这个“猛子”一扎就是6年多。
地处江、浙、沪交会处的干窑镇,面积38平方公里。据记载,干窑的窑墩最多时有千余座,史称“千窑之镇”。南宋建都临安用的砖瓦均产于那里。明清时期,各地建筑都以用嘉善干窑的砖瓦为荣。作为嘉善唯一一座省级文保单位的古窑,窑主一直在思考如何还原和恢复传统瓦当烧制工艺,以窑养窑,把产品做大,做出嘉善,做出浙江。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古窑,使其名副其实。但在当时,嘉善对古窑的去留争议很大。一方面是落后污染要拆,一时间一批清代古窑被拆除。另一方面,古砖窑应该作为文化遗产来保护,一些人四处奔走,当地政府左右为难,最后决定保存清代古窑6座,其余全部拆除。
2006年11月9日和12月22日,干窑镇一座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沈家古窑相继烧出了两炉“京砖”。这无疑对古窑的文化传承,迈出了实实在在的一步,也给“保护方”提供了有力的事实依据。古窑又“复活”了!有人说,这是文化的呼唤,催醒了古窑经济。
一直关注古窑命运的我,此时也已经积累了充足素材。这年年底,我把跟踪拍摄1年多的图片和报道思路在小范围进行沟通并多方征求意见。每到一处,都得到很大的支持和鼓舞,感受到这组报道推出的力度。
2006年12月29日,《人民日报》以“千窑之镇说京砖”为题,整版刊登了我的图文专题报道。报道在当地以及周边引起反响,古窑名声一路攀升,订单倍增。到目前为止,沈家古窑烧出的“京砖”数已达15万平方米,相当于北京故宫的整个建筑面积。“京砖”热销,是因为这种当年供皇宫专用的细料方砖,已从民间富户走向寻常百姓家中。被广泛用在古建筑修复及仿古建筑上,杭州知味观、楼外楼、大井巷改造,上海城隍庙及苏州、无锡园林、镇江金山寺、松江方塔,以及曲阜孔庙,河南白塔寺整修等,均使用了来自干窑的砖瓦。这给古窑的生存发展提供了有力保障。
2007年9月,我拍摄的古窑专题摄影作品,在22届全国摄影艺术展中获评委特别推荐奖。一时间,摄影爱好者从各地赶来,干窑也成了摄影基地。获奖作品中的大多画面被模仿复制,在全国和省内的摄影大赛中,古窑照片数量飙升。据窑主沈刚介绍,他每年要接待近百批摄影爱好者,但再模仿,有一个画面无法拍到已成绝版,那就是“洋瓦”烧制。2007年,由于市场需求的日益减少,烧制了165年的“洋瓦”正式退出历史舞台。“洋瓦”是1842年上海开埠,西方人在上海造屋时出现的特殊建材,当时干窑商民立即仿制,从而,诞生了第一张国产“洋瓦”。之后,大量做工精致的干窑“洋瓦”被销往上海。光绪十六年(1890年)3月3日,《申报》这样报道:“浙江嘉善县境内砖瓦等窑有一千余处,每当三四月间旺销之际,自浙境入松江府属之黄浦,或往浦东,或往上海,每日总有五六十船,期借此谋生者,不下数十万。”
2009年,干窑镇政府举办了首次江南窑文化节,主题为“传承窑乡文化、推进经济发展”。政府利用这一契机推出了一系列挖掘和弘扬窑文化的举措,以此来推进文化名镇建设。
研讨会上,古窑的去留问题已经不再像早几年那样激烈了,反方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,以前拆掉的古窑又重新得到了恢复,人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如何保护这一文化遗产。据嘉善老窑工回忆:上世纪50年代,嘉善干窑镇有70多支窑工队伍,如今只剩下3支,有活干的时候常常合而为一,他们戏称自己是嘉善“最后的土窑军团”。然而,保护古窑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断地使用和维护,目前嘉善窑工的平均年龄高达57岁,这群人如果做不动了,嘉善的砖窑、瓦当文化也将随之而去,干窑人忧心忡忡。
2009年12月,沈家古窑开始了历时6个月的大维修,维修费用高达20万。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维修,里面蕴含了诸多动机,这其实是下一个大动作的前奏。2011年3月23日,沈家古窑成功烧制出炉4块国内最大的京砖(137×137厘米,厚13厘米,重约700公斤)。这批“巨无霸”京砖从制砖到出炉整整用了1年时间。刚出炉时,谁也不清楚有哪个买家会上门来“提亲”,但是它展现了传统瓦当烧制技术和工艺的实力。古窑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与时俱进,更需要不断创新,他们很想上一上吉尼斯。
2012年干窑再次举办窑文化节,其传递的不仅仅是干窑人传承窑文化的使命感,更有干窑人建设“两富”家园的共同心愿。